黑暗中的诗

"字而有灵，是因为你的爱，给了你的作品生命。"

[MI系列][EBenji]Deep in your love

@钱能通神的生日贺文，迟到了三年我有罪-_-||

虽然写得很烂但是我真的爱你呀亲爱的，啾咪~

感谢李子和中二两位小姐姐在我写文的时候为我解答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bug都是我听不懂她们说什么的锅_(:з」∠)_ 红茶相关来自 @雪山狼狗金主您看我下跪的姿势标准吗？

一大早刚踏进医院的大门，Ethan还没来得及去给自己找点“早餐”就被拖去了手术室。连轴做了两台手术，除了几口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的葡萄糖之外，Ethan什么都没有吃。最后一台手术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天完全黑了下来，Ethan留下负责缝合的助理，先一步离开了手术室。

病人家属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见他出来，意外地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冲上来询问病人的情况。Ethan疲惫地摘掉口罩，拖着步子换好衣服回到办公室去拿了手机就走向了电梯。

他平日里都是开车上下班，但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出于一个普通美利坚公民的责任心，Ethan觉得他还是步行回家比较好，反正今晚的月色也挺好的不是么？

从医院到Ethan的公寓平时只需要二十分钟，不过鉴于他今天情况不太好，脚下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眼前的景色还时不时会天旋地转，逼着他不得不走一段路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路灯坏了几盏，Ethan从下面走过去时，听见灯泡发出奇怪的响声。他往前迈了几步，又一次看到眼前的马路和灯柱一起开始逆时针旋转。Ethan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跌跌撞撞地扑向一边的墙，勉强支撑自己顺着墙面滑坐到了地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Benji讨厌加班，可是如果不加班，他下个月恐怕就连冷冻速食都吃不起了。公寓里那套超豪华的家庭影院和那堆蓝光碟和兵人什么的几乎花去了他上班以来的所有积蓄，虽说这也挺值得的，但Benji不得不承认，即便有了精神食粮，吃饭都成了问题的日子也还是不太好过。

此刻他正一个人背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月光和不怎么亮堂的路灯光把这条街照得活像某个恐怖电影中的场景。他走过一个忽明忽暗的路灯，听见那个灯泡发出苟延残喘的声音。Benji不用抬头就知道这盏年久失修的可怜的灯现在是什么模样，他缩了缩脖子，抓紧他的单肩包，加快步伐想快点离开。

走了没两步，灯泡突然在他背后爆开，吓得Benji一个激灵。他迈开腿想跑，一扭头却看到路边的墙上靠着一个人。因为坏掉了一盏路灯，Benji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他抓着单肩包的带子，看了看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又看了看这条黑漆漆的无人街道，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虽然他没有什么急救知识，但是至少还能帮忙叫救护车。

前提是，对方真的是个人的话。

Benji把他的笔记本抱到胸前当做盾牌，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似乎是晕倒在了路边的男人。对方考究的皮鞋和虽然沾了点土有点皱但依旧能看得出价值不菲的西装让他放心了不少，毕竟不会有鬼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得体，坐在这儿等着哪个愚蠢的活人送上门来。Benji把单肩包放在一边的地上，跪倒在那个人腿边，伸出手想先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却冷不防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接下来发生的事Benji就记不清了，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疼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破了血管，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失，Benji趴在了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的身上，下巴垫在对方的肩膀上，脑袋一歪，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Ethan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一个金发的男人。这家伙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被Ethan抓在手里的那条胳膊的手腕处还在往外冒血。金发男人的血尝起来很不错，Ethan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个伤口，看着它迅速地愈合，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先前因为饥饿产生的晕眩感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Ethan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刚才凭着本能饱餐了一顿，此刻靠在他身上的这个倒霉的男人就是证据。伸手把对方忘记取下的胸卡扯了下来，Ethan简单地扫了一眼后，又塞回了男人胸前的口袋里。

“Benjamin Dunn。”Ethan自言自语地念出胸卡上的名字，那张小卡片告诉Ethan，这位Dunn先生就在他就职的那家医院附近一家叫做IMF的网络公司做程序员。但是Ethan不能半夜三更把他送回公司去，胸卡上也没有写Benji的家庭住址，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先把这位程序员先生带回自己家。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Ethan都觉得自己应该对Benjamin Dunn先生负责到底就对了。

他扶着Benji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地上还扔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那么大的单肩包，看样子里面装得是程序员吃饭的家伙。Ethan叹了口气，拖着Benji又回去捡起了那台笔记本。他不顾形象地将单肩包斜挎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搂着Benji的腰，任由Benji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迈开步子往街道的尽头走去。

走了几分钟之后，Ethan觉得这样半抱半拖着一个人实在太麻烦，虽然把他扛在肩膀上可能会省事多了，但是作为一个医生，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妥。Ethan转头看了脸色苍白的程序员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打横抱起他，等到了方便搭的士的地方再把他放下来。

这绝对是Ethan的吸血鬼生涯中值得纪念的一夜——被饿晕在了街上，醒来时发现有个不认识的男人趴在自己身上，最糟糕的是那个男人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这场景大概相当于普通人喝醉了酒第二天一大早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旁边还有个没穿衣服的异性或者同性。Ethan自认是个正直的富有道德感的吸血鬼，所以他现在正斜挎着一个从价位、质地到风格都和他身上的西装格格不入的单肩包，抱着一个比他高一点但是没有他重的男人，努力地往这条黑漆漆的街道的尽头走。

Benji醒来时发现窗外的天还是黑的，他头晕得要命，浑身发软，花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小公寓。身下的床很大，很软，Benji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倒回枕头上去。

“嗨，你醒了？”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声在Benji耳边响起。穿着睡衣的Ethan端着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他把杯子放在Benji的床头，然后扶着他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Benji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杯子，还是温的，他犹豫了半秒端起来喝了个精光，“我为什么会在这？还有，请问你是？”

“这里是我的公寓，我叫Ethan Hunt，是个医生。你在街上晕倒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也不知道你的社保号码，就把你带了回来。”

Benji回想了一下，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街上晕了过去，不过晕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却记不清了。他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Ethan笑了笑：“谢谢你，Dr.Hunt。”

“不用谢，作为一个医生，救助晕倒在路边的病人是应该的。”Ethan一本正经地回应了Benji的谢意，他当然知道自己有救助Benji的义务，但是总不能告诉这个倒霉的小程序员你晕倒是因为被我吸了血，要是这样做的话，搞不好明天就会有科学研究所的人找上门来，“不过你要注意身体，下次再加班到这么晚累得晕倒在街上，可不一定会被我遇上了。”

“我是因为加班……才晕倒在街上的？”Benji有点不太相信，他今天确实下班有点晚，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钟了，但是就因为这个晕倒在路边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然呢？”发现这个小程序员居然怀疑自己说的话，Ethan不得不板起脸，拿出医生的架子来，“加班有很多坏处，比如免疫力降低，大脑反应迟钝，记忆力衰退等等。像你这样的因为加班过于劳累晕倒在路边就再也没有醒来的也不是没有，你运气好遇见了我，恰好我还是个医生，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是吗？”Benji被Ethan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最近加班的频率的确有点高，下了班还要打游戏打到凌晨一两点钟才上床睡觉，昨天和Jane一起吃午饭时她还问Benji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看起来黑眼圈有点重，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今天算你运气好。”Ethan接过了Benji手里的杯子，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看了看他的眼睑，“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浑身发软，心跳得有点快。”

“正常现象，再休息一两个小时就没事了。”Ethan说着把杯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扶着Benji的肩膀，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太情愿躺回去的程序员又按回了床上，顺便把被子也帮他拉到了胸口，“我待会再来看你。”

Benji本来想叫住Ethan，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叫辆出租车，但是后者叮嘱过他后，脚步匆匆地就离开了这间客房，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办。Benji只好把话暂时咽了回去，他听话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than再次推门进来时，Benji刚刚睁开眼睛。他敲了敲自己的手表，告诉Benji：“你睡了一个小时零二十一分钟。”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

“我的天，这么晚了。”Benji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他的头没有那么晕了，浑身的力气好像也回来了，心脏安安分分地在胸腔里按照正常人的频率跳动着，他感觉自己好极了，“我得快点回去了，Dr.Hunt，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你可以在我家住一晚上。”Ethan挽留道，“我明天可以送你去上班。”

Benji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麻烦了，我的牙刷和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

“我家有牙刷，衣服你可以穿我的。”

“但是我不能连内裤都穿你的，所以我还是回家去吧。”Benji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拒绝了Ethan，他不大习惯住在陌生人家，况且这公寓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刚才他从窗户里看出去时好像还看到了东河——他没猜错的话，这大概是什么上东区的富人区之类的，总而言之不是他这种连明天的午餐多点一份沙拉都负担不起的穷人应该出现的地方。万一他睡姿不好把床单压皱了怎么办，他根本赔不起的！

Ethan没有勉强，他露出个理解的表情然后为Benji叫了车，并且主动提出要送Benji下楼。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感和肇事者的补偿心理，他在路过餐厅时顺手把昨天刚买的一大盒纸杯蛋糕和几个马卡龙塞进了Benji怀里。

莫名其妙被塞了两盒甜品的程序员看起来有点懵，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Ethan似乎是想问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Ethan今晚撒的谎已经够多了，虽然再多一两个也不是很有所谓，但他还是在Benji开口前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塞进了电梯里。

“Dr——”

“补充血糖。”Ethan迅速地把Benji要说的话堵了回去，然后看着他似懂非懂地一边点头一边控制不住地打哈欠。

那两盒甜点不算重，不过因为盒子体积不小的缘故，Benji得两只手抱着它们才行。他竖直把两个盒子叠起来抱在胸前，半张脸都被挡在后面，只留下一双被眼泪浸润得亮晶晶的圆眼睛。Ethan看着他双眼无神地盯着电梯的面板，过了几秒眼皮开始慢慢下降，人也东倒西歪地向前栽了过去。

Benji是被电梯到达一层的提示音惊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Ethan那双带着笑意的绿眼睛。好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正背对着电梯门，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帮他稳住了那盒跃跃欲试想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马卡龙。

“你睡着了？”Ethan用上了疑问的语气，其实他现在也困得要命，只是远未达到Benji这种在电梯下降的间隙都能睡着的状态。说真的他很担心这个小程序员，虽说正常成年人不会因为被吸血鬼喝了400cc的血就出什么大事，但Benji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加班导致的作息不规律和饮食不够均衡营养肯定得负一大半责任，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因为他今天运气不佳被吸血鬼当做了食物。

倒霉而不自知的Benji还有点发愣，电梯里的灯光很亮，他躲在那盒纸杯蛋糕后面，有点呆地盯着Ethan的脸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正在和自己说话。

“我睡着了吗？”Benji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Ethan没回答，只对他挑眉笑了笑就转身出去了。

Benji被那个笑容钉在了原地，他绝望地发现上帝真不公平。Ethan Hunt有钱又心地善良，工作体面还长得这么英俊，这个世界上的好事都被他占全了。这倒不是说Benji Dunn是个仇富且不知感恩的穷人，他之所以这么想只是因为——

Ethan Hunt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

徒劳地把最重要的结论重复了一次后，Benji在电梯关门前赶紧戳了两下开门的按钮，抱紧他的甜点走了出来。十月的纽约夜里气温并不高，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冷颤才完全回过神来，金发的程序员不好意思地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抱歉我真的太困了，我连续加了半个多月的班了，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六个小时……”他说到这儿忍不住又看了看Ethan的眼睛，“别误会Dr.Hunt，我并不是在为自己撞到你身上找理由，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电梯里不小心睡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甜点盒子几乎快把他埋起来了。Ethan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需要道歉，“所以你明天得早点休息了。”

Benji赶紧点了点头，他因为Ethan落在他肩上的那点转瞬即散的体温感到了一丝微妙的雀跃。出租车灯及时地把他拉回了现实的轨道，Ethan非常绅士地为他打开了车门，在Benji抱着那两盒甜点钻进车里后，他微笑着对车里的人挥了挥手。

那栋一看就很贵的楼随着汽车尾气渐渐在Benji的视野里缩小，他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试图在夜色中辨认出那个好心的医生是不是还站在路边。直到车拐过街角，无论Benji再怎么伸长脖子也看不到Ethan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救命恩人交换联系方式了。

Ethan叹了口气，他在上升的电梯里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忍不住回忆起Benji血的味道。在为Benji的单纯好骗感到释然的同时，他又觉得有点遗憾，那个小程序员的血尝起来很美味，他真的很想再喝一次。

闹钟从来不管Benji是睡了两个小时还是十二个小时，它尽忠职守地准时叫醒了刚入睡不久的主人。离开家时Benji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那盒纸杯蛋糕，他午休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那家三明治店里难吃的三明治，而是抱着Ethan送他的蛋糕一个人坐在公司楼下广场喷泉池边的长椅上。

Jane大老远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蓝格子衬衫的背影，Benji的金发在阳光下简直会发光。她踩着高跟鞋拎着自己的午餐走到他的身后，伸出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Benji！”

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后面冒出来，Benji被吓得手一抖，第二只纸杯蛋糕上的糖霜几乎全掉在了他牛仔裤上。他有点心疼地看了看那些还没吃到嘴的小东西，一边伸出手把它们从大腿上扫下去，一边有点不开心地转过头看着绕到他左边坐下的好友。

“你下次突然冒出来之前能先通知我一声吗？”Benji郁闷地咬了一口蛋糕。

Jane完全忽视了他的小情绪，她的目光被那盒包装精美的甜点吸引了过去，被拆开的盒子右上角印着一个熟悉的标志。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家的蛋糕？”Jane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尖叫了，她使劲儿压着Benji的肩膀，“而且还不告诉我，是打算自己偷吃吗？”

“我……”Benji在Jane过于热切的目光下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他的肩膀有点疼，“我没有……这是一个好心人送的。”

“好心人？”Jane慢悠悠地重复了Benji的话。她把手从Benji的肩膀上撤了下来，又一次凑近那个盒子确认了这些蛋糕的产地，然后眼睛牢牢地盯着Benji，问：“这家店的蛋糕可是排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她干嘛送你？”

Benji被Jane盯得一阵没来由的心虚，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解释，于是迅速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蛋糕塞进Jane的手里，说：“你想吃一个吗？”

“不要以为一个蛋糕就能收买我。”Jane用手指捏了捏那个散发着甜蜜气息的小东西，她愿意暂时收下这份“贿赂”，不过在吃完后她还是对着Benji露出个“我总会挖出你的小秘密”的表情来。

Benji才不在乎Jane的威胁，或许他确实有个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小秘密，但是这种东西和繁重的工作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在一大半同事都已经下班回家后，Benji终于找到了那个烦了他一下午的bug并且修正了它。手边的电子时钟显示19:50，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一个纸杯蛋糕被Jane下班时拿走了，他只能回家把前天晚上剩下的披萨塞进微波炉里凑活一下。

Ethan今天照例加班到晚上八点半，他打发走了又一位等在他办公室门口试图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的小护士后很幸运地赶上了一台空荡荡的电梯。

医院的车库位于负二层，电梯在一楼的大厅停了一下，门打开时Ethan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血液香甜的气味。他的尖牙条件反射地往出长了一点，当那个金发的程序员迈进这趟准备下行的电梯时，Ethan几乎能听到对美味的渴望在他脑子里惊声尖叫的喜悦。

“Benji？”无意识地使用了一个更为亲密的称呼，医生的手覆上Benji按压着伤口的那只手背，Ethan像是怕吓到他似的放轻了声音问：“你这是怎么了？”

“被抢劫了。”Benji头也不抬地闷声回答，他的笔记本电脑被抢走了，好在工作文件他都存了备份。胳膊上也被匕首划开了一道五六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很疼，流出的血搞得他的手心和指缝都黏糊糊的。他都这么倒霉了对陌生人不太热情也情有可原吧——等等，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Benji猛地抬起头来，那双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绿眼睛就在他面前，好心医生正用那种看起来很担心的表情看着他。

“你报警了吗？”Ethan见Benji终于认出他了，就小心地拿开对方按压着伤口的手指，低头查看起了伤情。这一刀很长但是好在不算太深，Benji的按压手法相当不专业，白流了不少血，凝固在伤口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对于吸血鬼来说简直珍馐当前。

“没有，因为手机也被抢走了。”Benji叹了口气，他听起来有点委屈，“还有钱包，银行卡和现金都在里面。”

“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Ethan把在地下二层打开的电梯门重新关上，然后按下了他的诊室所在的楼层号。Benji没啃声，他的左胳膊垂在身侧，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缘故肌肉现在有些酸痛。Ethan的手指牢牢地握着他受伤的那节手臂，Benji犹豫了一下，在电梯开门后用他还能移动的手指轻轻地拽住了Ethan的袖子。

Ethan敏锐地捕捉到了手肘处突然附加的重量，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惊魂未定的Benji，决定装作没发现。这种被依靠被信赖的感觉其实挺棒的，尤其对方还是个非常美味且有点可爱的人类，Ethan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要拒绝他。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走医院的走廊上，Benji发现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医生或者护士在和Ethan打过招呼后都会打量他几眼，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从他受伤的胳膊出发，一路往上定格在他的脸上，然后露出那种很想八卦点什么又不敢说的表情。

Ethan自动过滤了同事好奇的探究的眼神，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拉着Benji的胳膊往诊室走。Benji出于礼貌对每个看着他的人微笑，等坐到椅子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僵了。

“你就在这里等我。”Ethan匆匆忙忙地嘱咐了Benji一句就离开了诊室，Benji无聊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发呆。

等待的间隙有个黑人医生来查看了他的伤口，Benji看到他的工作牌上写着心胸外科。虽然不太明白心胸外科的医生为什么会来做急诊伤口缝合，Benji也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让他失望的是这位Dr.Stickell似乎对他的情况有点束手无策，在做了加压包扎并问了两个没什么建设性的问题后也和Ethan一样不见了。

挂钟走到八点五十六分，Ethan终于在Benji期待的目光中推开了门。他似乎有点不太高兴，Benji咬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抬起脸来看着他。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Benji说，“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还疼吗？”

“有点。”Benji在椅子里扭了扭，给自己找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看着Ethan，受伤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膝盖，“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Ethan被问得愣了一下。刚才来过这间诊室的那个黑人医生推着小推车撞开了门，他听到了Benji的问题，那张温和敦厚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笑容来。

“因为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胸牌上写着Luther Stickell的黑人医生拖着有点奇怪的腔调，对着搞不清楚状况的Benji挤了挤眼睛，他指着准备到隔帘后换衣服的Ethan说：“他刚才问Hunley院长能不能给你打个折或者干脆免费，院长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Benji吃惊地转头望向Ethan，他没想到这位好心医生能善良到这个地步。Ethan不是他在美国的五年间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但绝对是最好的，最不一样的那个。

Ethan没有回应Benji的目光，他的视线落点还要更高一些。Benji看着他对Luther挑了挑眉毛，这在他们平时的相处中大概如同一个委婉的逐客令，Luther立刻摆摆手退出了房间，还不忘帮他们带上了门。

Benji盯着换上白色制服的Ethan胸前的工作牌，他今天才知道对方原来是心胸外科主治医生。那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握过缝合针的手没有给他带来额外的痛苦，不过Benji实在没勇气看着那根线把已经分离的两侧皮肉重新串联在一起。他的左手紧紧抓着深灰色的长裤面料，眼神飘忽不定地一会儿落在墙上，一会儿落在Ethan的睫毛上。

“疼吗？”Ethan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关切地看着Benji。正在数睫毛的程序员被抓个了正着，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连带着牵动了那条伤口缝合了一半的胳膊。Ethan动作迅捷地固定住他的上臂，防止Benji把缝合线从皮肤里扯出来。

“不、不疼。”Benji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了，他差点咬到舌头，“只不过看着针在自己的胳膊上戳来戳去有点奇怪。”

Ethan轻轻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很认同Benji的观点。Benji觉得自己被那个短促的音节挠得有点痒，他指尖发麻地松开那块可怜的布料，对着Ethan笑得有点傻气。

“你今天又加班了？”Ethan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同时也分出点注意力给显然很无聊的Benji。

这个问题听起来就像最普通不过的寒暄，Benji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回答道：“是啊，我打卡下班的时候屏幕上显示晚上八点整。”

“我上次跟你说过加班的坏处。”Ethan抬头对着Benji小幅度晃了晃手里那根闪闪发光的针，“你看，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Benji的笑僵了一下，Ethan看着他换上一副委屈却不敢说的样子。有点怨念的眼神在那根针和好医生的脸上走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被抢劫和加班明明是两回事，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必要的因果联系！Benji在心里大声地喊出这句话，但是碍于自己的胳膊掌握在Ethan手里，他明智地闭上了嘴，甚至在Ethan又一次看向他的时候还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Ethan因为这个带有明显讨好气息的认可笑出了声，Benji显然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他愣愣地看着Ethan站起身来，然后冷不防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

缝针工作已经结束了，Ethan正在用一块沾了医用酒精的纱布为Benji擦去脸上不小心抹到的一小块血迹。他俯身凑近Benji，医院的气息和酒精的味道近在咫尺。Benji抬起眼睛看他，睫毛掩映着的那点深沉的绿色下是他挺直的鼻梁、有点泛青的胡茬和柔软的嘴唇。

Ethan直起腰来将那块纱布丢进垃圾桶，他回过头就看见Benji坐在椅子上发愣，除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还在眨巴外，几乎像座雕像了。医生有点疑惑地喊了句：“Benji？”

“啊？”被叫到名字的人回过神来，冒失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然后毫无准备地又一次撞进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睛里。他因为自己还未恢复正常的心率有点不敢看Ethan，好在Ethan只是想确定他意识清醒，没有什么生理性的不适。

Benji站在办公桌前听Ethan一边写病历一边嘱咐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程序员金色的脑袋点个不停，绝对算得上Ethan的从医生涯中遇到的最听话最合作的病人。

Ethan的下班时间被这场偶遇硬生生拖到了九点半，他替Benji付了医疗费，以此换来了对方的手机号码。Benji再三向Ethan保证，他一定会在圣诞节前把钱还给Ethan的。

“如果你能少加几次班，顺便放弃抄近道回家的话，你下个圣诞节再还我也没关系。”Ethan体贴地为Benji系好了安全带，作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的朋友，他坚持要送受伤的Benji回家。

Benji没有拒绝Ethan——说真的，除了那个叫Hunley的不近人情的院长，真的有人能拒绝Ethan Hunt的任何请求吗？

“我在你眼里已经是个加班狂魔了吗？”Benji不满意地说，“我是被迫加班，抄近道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不走那条路的话就得多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家。这样等我洗完澡打开HALO的时候绝对已经过了十点！”

Ethan挑了挑眉，问“你平时从来不去健身房吗？”

“偶尔？”Benji也不太确定，他平时除了上下班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运动的机会。Ethan意外地没有对Benji科普运动的好处，反而把话题岔开到了电脑推荐的领域。他们约好了后天下午一起去挑两台新电脑，一台是Benji的新伙计，另一台是Ethan想要的办公本。

Benji住的地方距离Ethan的公寓不算太远，但是价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已经很晚了，Ethan婉拒了Benji上去坐坐的邀请，他的车停在楼下，Benji拎着一小袋药下了车，还不忘对他说谢谢。

“为了今天的事，还有那天你在路边捡我回家。”Benji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对了，你送我的纸杯蛋糕也很好吃。”

“你很喜欢？”

“嗯。”

Benji以为Ethan关于蛋糕的这个问题只是随便问问，他确实喜欢那天的纸杯蛋糕没错，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Ethan会因为他简单的一个“嗯”而送一整盒蛋糕到公司来。这家蛋糕店在纽约的确很有名，办公室的大半同事在看到送货的男人马甲上的那个标志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收东西的Benji身上，羡慕如果能有实体他恐怕得被戳成筛子。

午餐时整个部门都在讨论他的八卦——这个世界不会好了，居然有一个富家女在追Benji Dunn，对就是那个工作能力超强的死宅英国佬。

Jane也参与了进来，不过她更靠近这个绯闻的中心。Benji第七次否认了有个富家女在追他的传闻后，Jane终于不怎么情愿地相信了。

“要不是你一再否认我都要以为你们有点什么了。”Jane说。

“我都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是我在急诊时遇到的医生！他只是好心！”

“他？”Jane发现了新重点，她重复这个单词时几乎已经眉飞色舞了。

“对！”Benji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只是想澄清谣言，完全没注意到Jane的表情。女士再次袭击了他的肩膀，那双骨感却有力的手拍了拍他，用力得像是要发表什么重大的启迪：“得了吧班吉，同性恋婚姻是合法的，你还是个英国人呢。”

“什么？！”Benji还没喂到嘴里的蛋糕差点从他的手里滑到地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Jane的话时产生这种像是被戳破了秘密心思的慌乱。他有一万句话想辩解，比如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比如Ethan虽然很好看但是他并不是基佬。

那一万句话都哑火在了他的肚子里，Jane看着Benji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淡了下去。

“他……我们……”Benji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我们只见过两面，他很好看，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种族，他可能是天使或者精灵什么的，而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Jane安慰地摸了摸Benji的头发，“别这么悲观，你看他还送你这个牌子的纸杯蛋糕呢，三个小时的队！”

Benji摇了摇头，“他住上东区，也许对他来说这个蛋糕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买。这证明不了——”

“你都去他家了？”Jane打断了Benji的话，她看起来已经想揪着Benji的领子摇晃了，“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Benji有些无力地挥开Jane的手，他没办法给一个不知道Ethan到底有多好的人解释他现在的处境。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动心这种事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他，但现在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必须得解决这个bug。

两天后的周六下午一点，Benji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来解决他现在面临的最大bug，反倒要和bug的制造者一起去买电脑了。

Ethan的那辆宝马此刻就停在楼下，Benji从三楼的窗户里望出去就能看到穿着深色夹克的好医生靠在车门上对着他挥手。他对着镜子再次整理身上那件星球大战卫衣的下摆，然后挫败地叹了口气。

纽约今天的天气很不错，Benji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件老派的格子衬衫和灰色运动外套。Ethan当然注意到他换了衣服，不过并没有多问。他关心了Benji的伤口和报警的结果，关心了Benji这两天有没有早睡，有没有注意平衡饮食，最后在他们拎着电脑准备分开时，他突然叫住准备走向地铁口去公司加班的Benji。

“需要我接你下班吗？”Ethan摘下墨镜，手指搭在半开的车窗上，在夕阳光中眯起眼睛看着他笑，“我七点左右会路过你公司附近。”

这个邀请出乎Benji的意料，他张着嘴巴呆了一秒，然后失落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几点下班。”他说，“你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到家了，或者我还在写那些该死的代码。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好意，也许下次吧。”

Ethan很理解地点头，他把墨镜重新架回鼻梁上，然后关上车窗离开了。Benji在等地铁时收到了他的短信，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实你穿那件星球大战的衣服很好看。”

真是糟糕，Benji的脑袋里警铃大作，还没等他梳理出bug出现的原因，他的系统已经先一步因为这个bug过热死机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条短信，Benji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终于拼出了一个单词回复了Ethan。或许是那个简单的“谢谢”没什么回复的必要，或许是Ethan正在忙……总之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那个周末Benji再也没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Ethan确实在忙，他忙着补充吸血鬼必须的食物。那些通过正经合法渠道购买的血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血库里冻久了的缘故，尝起来味道实在不怎么样。Ethan舔着自己的尖牙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Benji，那件星球大战的卫衣有点幼稚，但是套在他身上真的很好看。

周一的早晨怪冷的，Ethan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订了一份新出炉的草莓蛋糕给Benji，还附带了一大杯热可可。Benji没想到还会收到来自Ethan的礼物，他顶着同事小声的议论和好奇的眼神躲进茶水间给Ethan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Benji的口腔里还停留着可可的甜香，他抱着手机打了一长段话又删掉，最后犹豫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干巴巴的“谢谢”。

Ethan的短信是快下班时才发到Benji手机上的：“只会说‘谢谢’？：）”

Benji有点窘迫地看着上面那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他确实该多说几个词的。

“热可可很好喝，不过配上草莓蛋糕有点甜腻，如果你还没尝试过的话可以参考一下我的意见。”

“你喜欢喝什么？”

“红茶。”Benji的手机就握在手里，他几乎是在震动的那一秒就回复了Ethan。

“听起来非常‘英国’。”

这场由蛋糕和热可可引发的聊天止于Ethan被一台突然的急诊手术拖入手术室，Benji咬着汉堡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直到它暗下去自动锁屏。《黑客帝国》的蓝光碟今天刚刚到手，他却突然没有了熬夜的兴致。Benji把剩下的一小半汉堡丢进垃圾桶，打了个哈欠钻进了浴室。

他们渐渐习惯了在加班的时候用短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Benji偶尔抱怨同事不给代码做注释，吐槽bug多到改不过来，Ethan则会和他分享一些职业道德红线内的医院趣闻或者跟Benji讲Hunley院长因为Luther坚持要给一个小姑娘免去医疗费而大发雷霆的过去。

Benji喜欢Ethan的故事，他完全沉浸在那些短信中，忘记了自己要解决那个bug的雄心壮志。他也喜欢Ethan时不时送来他公司的那些小蛋糕，还有Fortnum & Mason的红茶——这是Ethan上次去伦敦出差买的，他们约了周日早上一起晨跑，Benji睡眼迷蒙地站在公园门口，Ethan把红茶盒子塞进他怀里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因为回礼苦恼过一段时间，大概三天左右。然后Ethan无意中在短信里提到他很想看《黑客帝国》，Benji才想起那张蓝光碟放在柜子里已经快落灰了。

这个电影邀约自然而然地就成行了，Benji为此重新整理了他的冰箱，用新鲜的肉和蔬菜填满了被临近保质期的牛奶和吐司片霸占的那层。他甚至为Ethan准备了客房，深灰色的床单和被子比上东区的要粗糙不少，但是至少是干净暖和的。

Ethan带了一瓶红酒，他的厨艺比Benji想象中的好很多，面对那盘从色泽到味道都完美的让他想要落泪的牛排时，Benji的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声。Ethan正好把酒杯放到了Benji面前，红酒流入玻璃杯的声音让那一声小小的抗议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间公寓和它的主人一样，除了厨房之外的地方都毛绒绒暖呼呼的。饭后Ethan窝在Benji的懒人沙发里，身上盖着Benji扔给他的薄毯，听着厨房里传来细细的水声。Benji好像在唱歌，一首曲调熟悉的英国童谣，歌词被水流冲刷得模糊不清，但是Ethan还是认真地听到了最后。

时钟走到二十三点整，他们挤在狭小的沙发上，电影的剧情刚刚进入最后的高潮，Benji却脑袋一歪靠在Ethan肩膀上睡了过去。他的呼吸声很轻很浅，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Ethan的鼻尖擦过他的头顶，从那件松松垮垮的睡袍衣领望进去能看到Benji干净赤裸的胸口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还清醒的人拉起薄毯的一角，轻手轻脚地把Benji裹了起来。电影还有十几分钟才结束，他抛下最精彩的剧情，打横抱起了连续加班一个星期还要逞强陪他看电影的Benji。

Benji的卧室是介于明亮和过暗之间的浅灰色调，地板上铺着同色系的地毯，光着脚踩上去脚心被刷得有些发痒。Ethan俯下身来，嘴唇轻轻擦过Benji的颈动脉。他能感觉到自己作为吸血鬼的本能在苏醒，他想要狩猎，想要用尖牙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获得他应有的奖励。

睡梦中的Benji翻了个身，抱住了Ethan撑在他身侧的胳膊。他甚至得寸进尺地靠过来用脸颊蹭了蹭Ethan的睡衣袖子，发出一声满足叹息。

Ethan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金发，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对他的身份和危险性一无所知的人类像只袒露肚皮的猫咪似的毫不设防地在他面前睡着了。他还能回忆起Benji的血液滑过舌尖味蕾的迷人温度和美妙滋味，也清楚地记得Benji在短信里的那些小牢骚，记得他跑步的样子和收到红茶时眼角的笑纹，还有某个夕阳午后穿着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在暮色里的那个回眸。

他后退了一步，小心地把胳膊从Benji怀里抽了出来。Ethan站在床前，无声地俯视着已经睡着的人。客厅里传来《WAKE UP》的节奏，他忍不住又抬手隔着睡袍摸了摸Benji留了疤的那条胳膊。

Benji醒来的时候Ethan已经离开了，有一位医生朋友就代表着你要习惯他突然因为某台手术或者某个急诊回去加班。餐桌上有烤好的吐司，Benji刷上草莓酱咬了一大口，甜得他赶紧翻出了Ethan送的那盒红茶。

电影之夜在这个无处可去的寒冬变成了偶尔从加班中得以喘息的两个人主要的放松方式，HALO和COD在他们看完《黑客帝国》、《星球大战》和《蝙蝠侠》后成为了新宠。Ethan玩游戏的技术好得过分，Benji有点小嫉妒地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操纵人物射击、躲避，好像获得胜利对他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Benji在Ethan撞了撞他的肩膀扭头对着他笑的时候又一次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盒红茶见底的时候正好是圣诞节，Benji顺利地完成了自己定下的小目标——把欠Ethan的钱还清。他打电话约Ethan一起去吃晚饭，Ethan答应地很干脆。放下手机Benji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没考虑圣诞节Ethan会不会有约会的问题。

那个他已经许久没想起的bug已经完全摧毁了他的运转系统，耀武扬威地把Ethan Hunt这个名字写满了他的CPU。纽约下了大雪，Benji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他迟钝地发现，他早已习惯了Ethan的陪伴。那些电话、短信、晨跑、电影和游戏变成了他生活中最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戒掉这个了。

给Ethan的圣诞礼物扎了红色的丝带，安静地躺在Benji的包里。雪越下越大，Benji步行到地铁站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在漫天的雪片中回头，Ethan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向他快步走路来。那把伞温柔地笼在他头顶，Ethan隔着手套轻轻拂去金发上那些还未融化的雪花。

“圣诞快乐。”Ethan说。

“圣诞快乐。”

Ethan也为他准备了一个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里面是星球大战的限量版金属键帽。灯光下白兵表面上浮着一层银白色的光，碟子里淋了无花果酱的煎鹅肝在这个小东西面前变得毫无吸引力。Benji抿了一口酒，双眼放光的表示今晚回家就要把它装在自己最喜欢的那把机械键盘上。

他给Ethan准备的圣诞礼物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毫无新意过于保守——一个钱包，很低调的黑色，也没什么花哨的logo。他应该买一套《黑客帝国》的蓝光给Ethan的。

“我很喜欢。”Ethan的手指滑过钱包的皮质表面，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Benji。

Benji从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读出了许许多多的专注和温柔，Ethan看着他的样子好像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Benji沉浸在这种美妙的错觉之中，他几乎让Benji以为他也爱上他了，但这不会是真的。

来上菜的侍者打破了这场幻觉，Benji慌乱地垂下睫毛去看那块可怜的鹅肝，他用喝酒来掩饰自己对Ethan已经明显越界的执迷。

今天是个很美好的节日，Ethan没什么理由阻止Benji一个人喝掉大半瓶白葡萄酒。等他发现一切有点不太对时，Benji已经红着脸挂在他的身上了。

雪停了，曼哈顿的夜晚太亮，以至于肉眼分不出月光和灯光。Ethan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一只手紧紧地搂着Benji的腰。Benji的手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带着酒精味的呼吸就在Ethan的耳边，像一团小小的飓风。

“Ethan……”他脸颊发烫，笑起来都带着醉酒的味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特别喜欢你。”

“我特别喜欢你……”Benji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他脸上的笑容垮塌了下去，在没有灯的车厢内，Ethan能清楚地看到包裹着他灰蓝色眼珠的那层泪水。

“Benji？”Ethan难得有些无措，他收紧了手臂，让Benji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这样的距离并不能给人多少安全感或者安慰，Ethan像那个夜晚一样，摸了摸Benji的金发，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

没有眼泪的苦味，只有一层掺杂了酒精的安息香的味道。Ethan克制地又亲了亲他的脸颊和鼻尖，Benji发出一声抽泣，把他搂得更紧了。

Ethan半抱着Benji进电梯的时候对方还是不肯放手，他们紧紧贴在一起，Benji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语调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或者祈求。直到他被Benji拉着倒在主卧的那张大床上，才感觉到有湿湿的水滴蹭在了他衬衣半敞的领口露出的那节锁骨上。

借着夜灯微弱的光，Ethan有点无奈地用食指抹去Benji脸上的眼泪。他听见Benji闷声闷气地问：“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喜欢你。”

Ethan知道Benji明天早上起来很可能会忘记这一切，但他依然凑过去含住Benji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舔过他口腔中每一寸带着浓郁甜美的白葡萄酒香气的角落。程序员哼哼唧唧地扭动着身体，这个动情撩人的吻只换来他嘟囔了一个单词：“热……”

吸血鬼认命地为他基本算是已经确认了关系的男朋友脱掉衣服和鞋袜，换上干净柔软的丝质睡衣。Benji在钻进被窝后就自觉地贴上来再一次环住他的脖子，他搂得有点紧，这让Ethan有点不太舒服，但他没有反抗，只是把胳膊搭上了Benji的侧腰。

又一次在上东区高级公寓的大床上醒来的Benji发现他不仅压皱了那床看起来就很贵的床单，还涉嫌性骚扰公寓和床单的主人——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在Ethan怀里醒来，更可怕的是Ethan的手搭在他的屁股上，而他很没出息地正把脑袋埋在Ethan的颈窝里？

Benji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Ethan被他吓了一跳。看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正惊恐地瞪大蓝眼睛看着自己的Benji，Ethan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

“特别喜欢我，嗯？”Ethan挑眉，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语气像极了在问Benji是不是很喜欢那家的蛋糕。

“我……”Benji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的耳朵迅速地红了，一手揪着被子一副恨不得立刻蒸发消失的模样。

Ethan看着他又害羞又尴尬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欺负他了。他伸手将Benji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亲了亲Benji的耳朵。

“我也特别喜欢你。”

他在Benji耳边说道。

圣诞节后的第一天，Benji Dunn突然摆脱了单身汉的身份，正式有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特别有钱，还非常善良的男朋友。重要的是，他已经暗恋这个男人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诶，Benji看着靠坐在床头看书的Ethan，忍不住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Ethan丢下手里的书，翻身把Benji压在床上。他们鼻尖对鼻尖，不同颜色的眼睛里清楚地倒映着彼此。

Ethan的嘴唇从Benji的眉心一路下滑，他用舌尖轻轻地描绘Benji的唇线，直到Benji主动打开牙齿让他进去。这个吻比Benji模糊印象中的那个热情了很多，Ethan的舌头强迫他与自己纠缠，Benji有种要被吃拆入腹的错觉。他甚至忘记了呼吸，Ethan恋恋不舍地咬了咬他的上唇，在他缺氧之前退了出去。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坦白。”Ethan的手指梳理着Benji的金发，软软的质感让他有种在撸猫的错觉。Benji枕在他的胳膊上刷着推特，抽空给了Ethan一个如果不是下一秒世界毁灭你就行行好闭嘴的眼神。

“我是个吸血鬼，吸血的那种。”Ethan非常严肃地说。

Benji皱着眉头费解地看着Ethan，问：“这是什么新流行的笑话吗？”

“这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Ethan停下手里的动作，Benji也放下了手机。他们都坐了起来，两个人在卧室暖色的灯光中互相看着对方。

“现在这个时候你和我说这个？”Benji完全不相信Ethan的话，他觉得Ethan只是在用吸血鬼隐喻什么——拜托，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纽约，吸血鬼只有在《暮光之城》或者《吸血鬼日记》里才会出现。“我们都已经确定关系了，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特殊的性癖，但是如果你再扯淡的话就难说了，真的！”

“Benji……”Ethan看起来想解释什么，但是Benji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我爱你，Ethan，但是如果你再……唔——”

准备重申自己立场的Benji被他的吸血鬼男友揽进了怀里，就在他以为这只是Ethan出于对他完全支持自己特殊性癖的感动而想要拥抱他时，Benji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脖颈上扎了他一下。

被吸血鬼的尖牙刺破皮肤的感觉并没有他看《夜访吸血鬼》时设想得那么疼，Benji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浑身发软地靠在了Ethan的身上。他一只手攥皱了Ethan的睡衣，另一只胳膊环抱着Ethan的肩膀，问他：“你真的是吸血鬼？你想吃了我吗？”

“你怕我吗？”Ethan轻轻吻了吻Benji脖颈上的伤口，那两个牙印已经结了疤。趴在他肩膀上的Benji摇了摇头，回答道：“你喜欢我。”

“我爱你。”Ethan纠正了Benji的说法。

“我还有一个问题。”Benji举起那只蹂躏Ethan睡衣的手，“所以那天不是你捡到了我而是我捡到了你，但是你咬了我害得我晕倒了？然后你还教育我不要多加班？”